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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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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清見在院中找嘉容,四下留意,但沒有喚嘉容的名字,若非晏君覆提醒,她並未過多留意嘉容,但是眼下看來,確實有些異樣,她得看看,嘉容到底在折騰些什麽。

林清見在花園附近沒找到嘉容,直到繞到前院,才遠遠看見嘉容正在與門房的人聊天。

林清見看了眼身側的回廊,雙臂甩了幾下,將廣袖纏在手臂上,隨後提裙掖進腰封中,三兩下爬上回廊頂,從回廊頂潛到正廳房頂上,這才聽清二人的談話。

二人顯然已是聊了一陣子,但聽嘉容跟那門房的人道:“咱們這些做下人的,誰家裏沒點糟心事,但好在都是小事,忍忍就過去了。”

門房的老伯連連稱是:“咱們這些人家,多少都會有本難念的經,但咱們都還算好的,後院廚房餘娘子夫家那樁事,才是真的糟心。”

嘉容明顯眼前一亮,打聽道:“什麽事啊?”

老伯長嘆一聲,搖搖頭道:“得罪了京中權貴,實在是有苦難言。”

嘉容見老伯說的模糊,緊著追問:“到底什麽事啊?”

那老伯顯然不願說,只笑笑道:“這種事,還是不拿出來說的好。”

嘉容見問不出什麽,只好隨便又說了幾句,轉身又往內院走去。

房頂上的林清見蹙眉,嘉容不好好和嘉慧一樣在她身邊呆著,跑出來打聽這些做什麽?林清見心底存了個疑影。

見嘉容從下人常走的那條路,往後院而去,林清見幹脆沒下房頂,一路從回廊頂,墻頭等處跟了過去。她身手矯健,遇人則避,像一只輕盈跳躍在屋頂的貓,一路未發出半點聲響,更是未叫人發現分毫。

最後林清見在陳嬤嬤的房頂上停下,陳嬤嬤屋子的側後方,便是後廚所在。

但見嘉容進了廚房,又開始和廚房裏那幾個中年女子說話。話裏話外間,都是在打聽餘娘子夫家大伯家中發生的事。

幾個女子正在廚房門口摘菜洗菜,嘉容主動上去搭把手,加入她們的聊天。

林清見愈發覺得不對,這些日子相處來看,嘉容性子比嘉慧活潑,但同樣,心氣也比嘉慧高,平日裏伺候她都是嘉慧上手較多,嘉容絕不是會主動幹活的人,尤其是洗菜這種臟活。

果然沒聊幾句,嘉容便故意將話題往餘娘子家中的事上引,那幾名中年女子本也不想說,但架不住嘉容會說話,三言兩語,就引得眾人深覺身為底層人命途多舛,一時各個唏噓不已,便說起餘娘子家中的事。

其中一娘子道:“餘娘子那大伯家,委實是遭了無妄之災。她那叔伯是祁山莊的佃戶,祁山莊又是京中殿前都指揮使傅大人家的產業。那大伯一輩子都老老實實的務農,快三十才攢錢娶到個媳婦,三十多才得了一個閨女。即便生了個女娃,兩口子也沒嫌棄,寶貝的跟眼珠子似得。誰知道就前些日子,副指揮使家的公子去莊子上收租,瞧上了那姑娘。”

說到這,那娘子重嘆一聲,憤恨道:“你說那等門第的公子哥,你瞧上佃戶的姑娘,哪怕娶回去做個妾也成啊。但偏偏不做人,把人姑娘給糟蹋了。餘大伯鬧上門去,不僅沒討回公道,還被打了一頓。本以為這事到此了了。怎知傅公子懷恨在心,第二日又帶了府中幾個小廝,竟去人家家裏,當著人家爹娘的面,又把那姑娘……姑娘不堪其辱,當天夜裏就投了河。可憐餘大伯兩口子,這日後的日子,該怎麽活下去。”

聽到此處,那娘子顯然是不忍心再說下去。而屋頂上的林清見,驀然攥緊了手,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,連牙關都咬的咯吱作響。

林清見不敢相信,這會是發生天子腳下發生的事!馬球賽前,她便聽到有人議論餘娘子家的事,當時未做多想。未成想,他們家居然發生了這等天人公憤的事!

既然到了她的耳朵裏,那麽這樁事,她就必然會管!殿前都指揮使家的傅公子對嗎?她記著了!

嘉容聽完這番話,又跟著閑聊幾句,便從後院告辭出來。

林清見便又跟了上去,嘉容進了她的書房,不多時拿著一張字條出來,邊走邊卷。她又去了養信鴿的院子,抓了一只鴿子出來,將那張紙綁在了鴿子腳上。

林清見蹙眉,她這是給誰傳信?

不等嘉容將信鴿放飛,林清見從屋頂一躍而下,站在她身後,冷聲道:“嘉容,你在給誰傳信?”

嘉容聞言大驚轉身,一見是林清見,心立馬提上了嗓子眼,她什麽時候進來的?怎麽一點兒動靜都沒聽見?

嘉容完全沒想到林清見會找來這裏,她不是去沐浴了嗎?她連忙將信鴿藏到身後,結結巴巴道:“我我、我就是給、給家裏寫封家書。”

“家書?”林清見將她慌亂的神色盡收眼底,徐徐朝她走去,攤手道:“給我。”

林清見眸色冷肅,嘉容從未見過林清見這樣的神色,不僅沒見過林清見這樣看她,甚至在後宅,她都未曾看過如此淩厲的眼神,仿佛有劍影從她眸中閃過。

有那麽一瞬間,嘉容產生一個怪異錯覺,仿佛面前的不是生活在後宅中的溫婉姑娘,而是一位剛從戰場上下來,滿身血氣的將士。

在林清見這等眼神下,嘉容連大氣都不敢出,乖乖將手裏的信鴿交了出去。

林清見接過,目光冷冷從她面上掃過,將剛綁在信鴿腳上的信取了下來,隨後展開。

上面寫的,正是方才嘉容在後院廚房打聽到的餘家之事。

林清見委實想不明白,打聽這些事做什麽?還要鬼鬼祟祟的告訴別人?什麽想法?

她將紙張展開在嘉容面前,問道:“給誰的?”

嘉容啞聲張了張嘴,實在不願說。

林清見更覺奇怪,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,她何必怕成這樣?反倒愈發讓林清見覺得有鬼。

她沈聲道:“你若不說,我明日便讓人送信回府,讓娘將你賣出去。”這些日子,她已經知曉,這些下人和她曾經在孔雀寨的下屬不同,他們的身契在主母手裏,而他們最怕的事,便是發賣。

果然,林清見話音落,嘉容便噗通跪在地上,連連告饒:“姑娘,我錯了,我知錯了。是三小姐,是三小姐讓我打聽別苑中下人的事,打聽到嚴重的就告訴她。”

“清心?”林清見看看手裏的紙張,又看看地上的嘉容,眉宇間滿是不解。

琢磨了半晌,林清見也沒琢磨出林清心讓嘉容打聽這些事的目的。

林清見幹脆問道:“清心要你打聽這些事做什麽?”

嘉容搖搖頭道:“我不知道,我只是幫三小姐打聽,我並不知道三小姐要做什麽。”

林清見輕嘆一聲,清心要這玩意到底有什麽用?而且,嘉容是伺候她的婢女,縱然她和林清心關系好,但他倆卻做著她毫不知情的事,雖然不知道貴族家是不是允許這樣的事,但是林清見有些不舒服,她不喜歡被蒙在鼓裏。

思來想去,林清見覆又將那封信綁回信鴿腳上,將信鴿放了出去。

時至此時,林清見尚未往壞處想,只是單純的不想被蒙在鼓裏,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麽而已。

只要林清心回信,想來她就知道清心為什麽要知道下人家的事,許是聽說了餘家的事,想打聽明白,為可憐人出份力?眼下先處理嘉容要緊。

可問題是,她雖然學了一些東西,但是這些高門大院,人和人之間相處的那些潛規則,她卻不是很懂,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處置嘉容。

要不然,交給陳嬤嬤?但林清見擡眼看了眼天色,見夜已深,念及陳嬤嬤的年紀,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,那她就和嘉慧自己審吧。嘉慧懂規矩,她懂用刑,怎麽也能問出點兒什麽來。

念及此,林清見對嘉容道:“隨我來。”

嘉容忙從地上爬起來,摸著淚跟上林清見。林清見行步似風,半點不似別的姑娘般娉婷婀娜,嘉容須得小跑著,才能跟上林清見。

到了自己房裏,便見嘉慧守在門外。

一見他們回來,嘉慧便迎上前來:“姑娘去了好久。”說著,不解的看了眼身後哭哭啼啼的嘉容。

進了屋,林清見讓嘉慧把門關上,在中堂的椅子上坐下,方向嘉慧問道:“嘉慧,若我的婢女,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,和別的主子有來往,這樁事該作何處罰?”

怎知嘉慧聞言,立時橫眼看向嘉容,萬分詫異的質問道:“你居然背叛姑娘?”

背叛!林清見聞言了然,果然這種事到了後宅,和當初孔雀寨一樣嚴重,罪不容赦。

嘉容聞言立時跪下,哭求道:“姑娘我錯了,我錯了!我再也不敢了!姑娘你心善,懇求你原諒我一次,求求你。”

嘉慧走到林清見身側,問道:“姑娘,到底發生了什麽?”

林清見將大致的事跟嘉慧說了,嘉慧聞言眉心一跳。她打小就被賣為奴,輾轉好幾個府邸,十四歲到肖氏身邊,方才過上人過的日子,她實在太清楚後宅裏那些腌臜事。

一聽林清見說嘉容和林清心有聯系,立馬便意識到,這背後的事怕是不簡單。她忙俯身在林清見耳邊道:“姑娘,後宅裏腌臜事多,好好審一審嘉容,許是還能審出旁的事來。”

林清見聞言,不由擡頭看向嘉慧,眉宇間亦是有些驚詫。

半晌後,她看向嘉容,詐道:“還做過什麽事,從實招來!若不招,我即刻一劍殺了你。”

嘉慧聞言眨巴眨巴眼睛,一般都說命人亂棍打死,姑娘這句“一劍殺了你”,好重的江湖氣,但也更顯強勢。

嘉容楞住,咻然擡頭看向林清見,似是不信她會殺人。林清見見此,朝嘉慧大氣一伸手,沈聲道:“給我找件趁手的兵器來。”

嘉慧被嚇一跳,忙低頭去找,半晌後,往林清見手裏遞了個東西,林清見接過一看,正欲說話的人,一下噎住,她看向嘉慧,一臉困惑:“怎麽是把菜刀?”

嘉慧訕笑道:“護院手裏只有大刀,還有幾把槍。”嘉慧下意識的覺得,姑娘家家不應該使用大刀等物,壓根沒想著去借,就去廚房拿了把菜刀。

林清見無奈,只能先用菜刀,她“匡”一聲將菜刀砍進桌子一寸,再次看向嘉容:“說!”

嘉容被嚇麻了,這就是土匪出身的姑娘的真面目嗎?

嘉容立時嚎啕大哭,斷斷續續,將林清見回府前,當林清心得知她被安排伺候林清見後,是怎麽拉攏她,又是怎麽教她,連同上次申國公府宴會,設計林清見騎馬出現在男賓面前,以及昨日林清心的交代,全部招了出來。

林清見聽著這些話,心一點點的沈下去。

林清心,一直以來,處處關照她的情緒,有什麽好的都跟她分享的林清心,居然在背後這麽害她。

想著這些日子林清心的慈眉善目,親昵關切,林清見心下一陣惡寒,這般綿裏藏針的陰謀詭計,她當真聞所未聞!

林清見枯坐半晌,一時聽著耳畔嘉容的哭求聲,只覺聒噪。

林清見讓嘉慧把嘉容帶去關起來,方才細細思量這些日子和林清心的相處。

她明明看起來那麽溫柔,初進府那天,她行禮出醜,她那般聰慧的不動聲色的替她圓場;第一次團圓飯,她全程示範她用飯的規矩,還教她搬弄香道,把自己藏的所有好香,都大方的分她一份;申國公府上,更是寬慰她的心,將茶盞推到她面前。

她明明那麽好,在林府長大,生的溫婉動人,行止規矩優雅,處處都叫她這個姐姐羨慕不已。在她看來,林清心無疑是生活在天界的仙女,可是背地裏,她為何要用這種陰損的招數害她?

林清見想不明白,是她做什麽事,惹了妹妹不開心嗎?

而就在這時,身側傳來側門打開的聲音,林清見轉頭望去,正是嘉慧回來。

嘉慧看出林清見心情不好,走上前給她倒了杯茶,安慰道:“姑娘別難過,為三小姐那種人,不值當。”

林清見接過茶杯,捧在手裏,沒有喝,只輕聲嘆道:“我不明白,她明明什麽都好,為什麽背地裏要那般陰狠?”

嘉慧笑笑,柔聲解釋道:“因為她是庶出,有您這個嫡出的在,她永遠都會被壓一頭。從剛才嘉容交代的來看,她也想攀陳留王府那門親。這親事極好,但是只要有您在,陳留王府再來提親,主君率先考慮的必定是您。”

林清見這才漸漸轉醒過來,似恍然般接過話道:“所以她要設計陷害我,為的就是讓爹爹討厭我,從而將更多在意她,更看好她,是不是?”

嘉慧點點頭,接著道:“女人這一輩子的前程,都在男人身上。不僅是三小姐,即便是別的府上嫡出的姑娘,也會削尖腦袋,為嫁一個好人家使勁盤算,何況是三小姐這樣的庶出。”

聽完嘉慧的這番話,林清見只覺一片密不透光的烏雲,朝她鋪天蓋地而來,席卷她,吞噬她,讓她再也看不見半點光明。

這一刻,她方才了知,自己到了一個怎樣的環境。

起初她看見的,是貴族生活的光耀,像神仙一樣的哥哥,像天女一樣的妹妹,便是吃飯的碗盤,都是什麽什麽的名貴瓷器。

而現在,她方才發覺,撕開那一切鮮亮,橫陳在眼前的,竟是一片吃人不吐骨頭的黑暗。

而在這片黑暗中的姑娘們,每一個都活成了披著畫皮的鬼,宛若一個個算盤成精,時時刻刻精打細算。

林清見發楞半晌,忽地問道:“清語呢?林清語呢?”

嘉慧微微低眉,隨後道:“姑娘,奴婢本不該嚼這個舌根,但奴婢不忍姑娘鉆牛角尖……奴婢素來話少,只低頭做事,但奴婢的眼睛,從未閑過。”

嘉慧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姑娘見諒,要在後宅裏討生活,就得耳聰目明些。姑娘,以奴婢這些年的觀察來看,清語姑娘和二夫人,怕是在算計太夫人留下的財產。二房不上進,他們得謀劃清語的嫁妝。”

嫁妝?又是為了嫁人,又是為了成親後在夫君身邊更好的討生活。

林清見一聲嗤笑,眼底全然是被抽空力氣的倦怠之色。

回家之前,她想著,她多學學能適應,便是來別苑之後,她也有信心能學好那些規矩,能融入爹娘所在的生活環境。就像晏君覆說的,把那些規矩當工具來學便是。

她預想到她會經歷一段痛苦的時期,本以為經歷過後就是曙光,可是現在,她不想要!這樣的生活環境,她不想要!

即便有能力學好一切,她也不想融入,更不想日後變成林清心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。

可是……即便她這般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想要,那她的出路,又在哪裏呢?

這一夜的林清見,睡得極不踏實,夢裏夢到自己置身魑魅魍魎中,耳畔風號鬼嘯,到處都是木魅山妖,她惶恐不已。

可夢中天亮後,那些妖鬼不見蹤跡,到處人煙熙攘,車水馬龍,她忙在街上拉住一個人問:“昨夜那些精怪呢?”

怎知夢中那人勾唇一個邪笑,對林清見道:“不就在眼前嗎?”

林清見大步後退,看著街上所有人的那些人,方才見他們衣下露出的妖尾。

林清見猛的一下從榻上坐起來,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,額上早已滲出細密的汗水。

摸到軟和的被子,她這才遲遲回過神來——剛才是場夢。

她松了口氣,擡眼看向窗外,見天才濛濛亮。但她已沒了睡意,幹脆不睡了,起身倒了杯茶喝,便去梳洗。

等佳慧起來,林清見便讓她去等信鴿,自己在房中隨便吃了些糕點。

約莫卯時剛過,嘉慧便拿著一個紙卷回來,遞給林清見:“這是信鴿帶回來的。”

林清見展開一看,但見上面寫道:“那便將想個法子,讓姐姐知道這樁事。”

林清見看完,將紙條給嘉慧看,自己則端起茶盞抿了一口。

嘉慧看完大驚,驚詫道:“姑娘,三小姐是算準你的性子,所以才讓嘉容打聽些不平之事來,若無餘家之事,她也會找到別的事情讓你知道,並讓你出手!”

嘉慧心驚不已,一把攥緊手裏的紙條,這手段,著實可怕,她忙對林清見道:“姑娘,這事您若一管,必會遭主君重罰!”

林清見低眉一笑,搖頭笑嘆:“厲害啊,我這妹妹當真厲害,這算計人心的本事,我怕是再活十輩子也及不上。”

她確實會管!既已知餘家姑娘那麽悲慘的遭遇,她就不可能袖手旁觀!也就是說,這次明知道是坑,她也會往下跳。

嘉慧眼珠子在眼眶裏轉得飛速,她忙道:“姑娘,這樁事絕對不能管,若是管了,即便揭穿三小姐,你還是會受罰。”

林清見擡眼看向嘉慧,對她道:“嘉慧,我知道你為我好。但是我從小到大,都以為自己是個義匪,做的是懲奸除惡、行俠仗義的好事!孔雀寨做下的那些惡,我至今自責不已,既是為了贖罪,也是為了成為真正想成為的那類人。”

嘉慧看著林清見清亮且又堅定的眼神,莫名便感覺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,她不由問道:“姑娘想成為什麽樣的人?”

“義匪!一個真正的義匪。”林清見毫不猶豫的答道,就像當初離開銀崗山的那天,晏君覆跟她說的一樣!

嘉慧詫異的看向林清見,一方面覺得,林清見這話中仗義的江湖氣,令人欽佩。但另一方面,又覺她委實有些幼稚。身為林大學士的女兒,大學士又是文官,無論是家族的教養,還是生活的環境,都不允許她有這樣的想法。

嘉慧眉心發愁的鎖著,只得再勸:“姑娘,想法是好的,但你得考慮現實,考慮眼前。”

林清見嘆了一聲,隨後道:“我知道後果是什麽?要打要罰,還是爹不認我這個女兒,我都已做好承擔的準備。但是餘家姑娘的公道,我一定得幫她討回來。”

嘉慧委實不解:“姑娘,為何明知三小姐給您設了陷進,您還是要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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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清見站起身,對嘉慧道:“帶上嘉容,我們去找陳嬤嬤。我不會莽撞行事,既然爹是大學士,不知道餘家這件事,能不能通過權力解決。”

嘉慧見林清見心意已決,便知怎麽勸怕是都沒用了,只得應下,去提嘉容。

路上,嘉慧問道:“姑娘,若將嘉容送回府,讓她揭穿三小姐,興許日後能叫三小姐收斂一些。”

林清見道:“清心的事,我心裏有數,我會自己去找她,用我的方式處理。至於等下找到陳嬤嬤,嘉容的事,你就跟她說嘉容背叛主子,讓嬤嬤按規矩懲處便是。”

嘉慧知道自家姑娘是個有主見的,只得應下。

到了陳嬤嬤院中,正見陳嬤嬤在房中烹茶,見林清見進來,陳嬤嬤起身行禮。

林清見快走兩步上前,扶住陳嬤嬤,道:“嬤嬤莫要多禮。”說著,扶了陳嬤嬤回到椅子上坐下。

陳嬤嬤著實喜歡林清見,這普天之下,哪兒有主子扶下人落座的道理,但林清見就做了,原因無他,眼裏沒有尊卑,只是天然的尊老愛幼罷了。

林清見在陳嬤嬤身邊坐下,問道:“嬤嬤,今兒先不學規矩,我有事請教。”

陳嬤嬤道:“何來請教?姑娘有惑,老奴知無不言。”

林清見便將餘家的事說了,隨後道:“我想把這件事告訴爹,讓爹替餘家那位可憐的姑娘討回公道!”若是爹爹出手,那麽林清心給她挖的這個坑,應該就起不到什麽作用。

陳嬤嬤聞言重嘆一聲,對林清見道:“餘家的事,我這兩日也有耳聞。但是姑娘,對方是殿前都指揮使傅大人家的公子,他們家就這一個兒子,素來寶貝的很。而且傅大人,是傅相公的堂弟。傅相公受先帝囑托,輔佐當今。說句大逆不道的話,便是當今,也得忌憚傅相公三分。”

林清見聞言楞住,隨後問道:“傅相公?官很大嗎?”

陳嬤嬤蹙眉點點頭:“參知政事,便是宰相啊。”

陳嬤嬤接著對林清見曉以利害:“你爹是純臣,不結黨,不站隊。這樣的官,好在只忠於陛下,無論如何改朝換代,都可屹立不倒,但壞在和旁人沒有緊密的利益牽扯,一旦出事,無人站出來保他!殿前都指揮使,執掌京中防衛一切兵力,當今的命脈都在傅氏二人手中。你爹即便是告,也不見得能取傅公子的命,還會惹一身騷氣。”

陳嬤嬤按按林清見的手臂,說道:“聽嬤嬤一句勸,這事就當沒聽過。你即便去找你爹,你爹怕是也不會為你同意出頭,只會記下這樁事,等日後當今需要扳倒傅家時,以數罪並罰的方式抖出來。”

林清見蹙眉道:“若當今永遠不扳倒傅家呢?”

陳嬤嬤道:“那便永遠不得昭雪!姑娘,這世上這樣的事多了去了,你管不過來,幹脆閉上眼睛,不看也罷。”

林清見聞言沈默,跟陳嬤嬤告了假,起身離去。

回到自己房中,林清見把自己關在屋裏足足兩個時辰。

她只要閉上眼睛,便是那素未謀面的餘家姑娘,被幾個男人按住淒厲掙紮的模樣,還是當著她爹娘的面!一而再,再而三的傷害她,尤其是初次之後,餘家大伯找上門去,那傅家公子竟毫無半點悔過之心!竟是帶人折返,較前次更甚!

她便是想一想,無論代入那位姑娘,還是代入她的爹娘,她都心痛的幾近窒息。那位姑娘,該是在何等絕望的境遇中投河?

這般慘痛的事,她怎麽能容忍兇手逍遙法外,快活自在?便是被爹爹趕出家門,她也得為這可憐的一家人討回公道!

若是傅家真的那麽手眼通天,連累到父親,那她便自請離家,一人做事一人當!

林清見想清楚一切後果,隨後喚來嘉慧,對她道:“去給我找把劍!”

她要去餘家,親自看看!

作者有話說:

清見就快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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